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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密码

故事会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放在我身上恰如其分,自从被误会“辱尸”(这件事已记述在《护士冤魂》之中)之后,我曾下决心再也不管闲事了,然而时隔仅不到两个月,突然来了一封信使我不得不又卷入一场怪异莫名的事件之中。这封信的到来也与众不同,它是随着一个人来的。
    那天上午,我正在家中看书,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的眼睛还未从书上离开,外屋的门就“咔啦”一响,紧接着卧室的门被撞开了,一个人影像救火似的冲了进来。我不禁一皱眉。瘦狗屯这个地方的人没有敲门的习惯,但来找我的人却没有不敲门的,就连队长张四娃来访也是先敲门,我应声后才进来,而今天竟有人如此鲁莽地直撞进来还是第一次。我是左肩侧后面对着门,我回过头刚要向来人发火,一下愣住了,这一刹那,我不敢肯定眼前的是人,只见进来的东西一人来高,从上到下一色黑,包括脸也是黑的,两颗“红葡萄”的下面有一点点月牙形的白,冷不丁的我还以为进来的是一个黑猩猩。
    我不知道自己愣了多长时间,直到脖子扭得痛了,我才看出眼前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四五十岁的男子,在我“啊”地一声的同时,男子也“啊”地一声,问:“你是——你是谁?”
    这真是岂有此理得很!冲进我家来反而问我是谁。我没有站起来,只略抬下屁股挪动椅子,使自己正对着他,没有好脸也没有好气地反问道:“请问,你找谁?”
    男子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回去,咽了口口水,“红葡萄”闪了两下,环顾屋内一圈,目光又落在我身上,迟疑地道:“你是……你是李降魔?”
    我不情愿地嗯了一声,道:“我是李降魔,你是找我么?”
    男子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一会,微叹着摇摇头,似疲倦地搓着脸自语道:“看来我是白来一趟了……”
    这太莫名其妙了!我不客气地把书往桌上一扔,道:“这位大叔,我好像没请你来吧?!”
    男子并不答言,长叹一声,扭头就走。
    “神经病。”我嘟哝一句,刚把书拿起来,男子又转了回来,问道:“你真是李降魔?你认不认识催老五?”
    “催老五?”我一怔:“催叔?认识啊?”(催老五曾与我一起追杀过吸血蟒精应答亡,见《李降魔历险记》)
    男子微点下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你先看这信。”
    我还以为催老五出了什么事了呢,见男子没说,我长吁口气,接过信封问道:“这是谁的?”
    男子道:“是催老五写给你的,噢对了,”他把信封又摁住了,问道:“你媳妇叫什么名字?”
    “叫莉莉。”
    “噢,”男子把手松开了,道:“请拆开吧。”
    我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圆珠笔字:
    小李子你好,我是你催叔,持这信的人叫陈洪真,他有个儿子叫陈明连,可能是得了什么怪病,最近又失踪了,很急,你和莉莉能帮助他就尽力而为吧,详细情况让他直接跟你说。
    信很短,其中有不下十个错别字,我看了几遍,放下了,问道:“你是陈洪真?”我伸手示意他坐在炕沿上,又给他倒了碗开水。
    男子坐下了道:“是,我是从神农架特意赶来的,几天来脸都没洗过,催老五说你不一定在这,若找不着你的话就问张四娃,结果一问你真在这呢。”
    “你和我催叔是什么关系?”我的想法是,他与催老五是普通关系的话能推就尽量推掉,因为莉莉刚刚又外出了,我又下决心不管闲事了。
    陈洪真道:“我八九岁时就跟催老五在一起,认他父亲为师父跟他们耍蛇打把势卖艺,我十三岁那年,我的小师妹——也就是催老五的妹妹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我的师父一气之下把蛇全杀了,我也就被他送回了家,从此相见的次数就少了……”
    催老五妹妹的死我听他说过,被我记述在《死亡的呼唤》之中,知道陈洪真与催叔关系不一般,我料想推脱不掉,就急于进入主题打断他道:“催叔说你的儿子——怎么回事?”
    陈洪真大声长叹,沉默许久才道:“我这个儿子天生是个哑巴,但却不聋,他最害怕打雷,你——你真能帮助我么?”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说“看来我是白来一趟了”这句话了,原来他怀疑我的能力,只以貌取人,如此看来,催老五没有跟他讲过我和莉莉的经历及本事,只让他来找我们帮忙仅此而已。
    听了他的问话,我心里有气,但看在催老五的面上又不便发作,我问道:“你先说说吧,你儿子到底有什么怪病?就是害怕打雷么?”
    “那到不是,如果就光那样就好了,”陈洪真皱着眉头道:“我儿子的怪病——说是怪病也行,你先看看这个。”他从随身的一个小包里掏出一卷32开的白纸递给我道:“你看看这个,他从未上过学,但从九岁开始就画画,而且只画这一种画,现已画十多年了,从未间断过。”
    我见纸上是一个英武的古代将军的头像,虽是铅笔粗糙的勾画,但极其传神。我一连看了十多张都是一样,像复印出来的似的。
    我问道:“你儿子天生就会的么?”
    “是,”陈洪真道:“谁也没教过他,因他是个哑巴,只上半天学就被赶回来了,老师说他老拍桌子干扰讲课,怎么训他也不听,没办法只好让他在家待着,哪知第二天他突然会画画了,而且第一次就画得你看着的这么好。”
    我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说是怪病呢?”
    陈洪真道:“我还未说完呢,就在前年的夏天下了一场雨,下雨总是伴着打雷的,我刚才说了,他从小就害怕打雷,每次下雨他都紧张,而一打雷他就吓得抱着脑袋往桌子底下钻,而那天打雷他却吓得尖叫了起来……”
    “尖叫了起来?”我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嗯,”陈洪真直盯着我,像心有余悸似地点了两下头。
    我紧接着问道:“完事他会说话了?”我听说有个奇迹,一个哑巴被惊吓之后会说话了。
    “不,没有,”他道:“相反,他有了一个怪癖,大雨之后他就开始不停地捏泥人,捏了一百多个,晒干后他就把这些泥人挖坑埋了起来……”陈洪真止住了话,捂着脸低下了头。
    我等了一会,他仍坐在那里低着头捂着脸不吱声,我以为他说完了,就问道:“以后他就经常这样么?”
    他放下手,叹了口气,道:“是,如果仅是这样也没什么,可是——”他像哪难受似地继续道:“隔了不到一星期他又把那些泥人给挖了出来,而且……而且还跪下来给那些泥人磕头。”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当真不可思议!我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以后他就经常这样么?”
    “是的,”陈洪真道:“每次下雨打雷他都尖叫,然后捏泥人、晒干、埋起来、挖出来、然后给泥人磕头,每次下雨打雷他都重复一遍。”
    我断定这绝对是精神病,我道:“你没带他去医院看看?”
    我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他猛地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吼道:“医院医院医院!上医院管个屁用!不去那还好点儿,我的儿子也不能丢!算了!我准知道找你也没有用!不麻烦你了!”
    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门外,等我回过神跟出来时已不见了他的影子。我站在门前心里堵得慌,不知该不该找他。几天过去了,陈洪真没有再来找我,估计他可能回神农架了,我心里不是滋味,感觉对不起催老五。
    一个月过去了,这件事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消失了,哪知,这天早晨,我刚把门打开,通讯员小卫子骑着马远远地向我飞奔而来,喊:“李降魔——这有你一封加急电报——”
    我一愣,眨眼间小卫子已来到身前,跳下马,把一封电报递给我道:“是催老五来的。”
    我见上面写着:“李降魔,见电与莉莉速来,催老五。”
    我呆住了,如果是平常事的话,催老五不可能突然给我来封电报,除非……
    小卫子问道:“能有什么事?你怎么去?”
    我道:“我也不知道啥事,但肯定很急,我得马上走,你的马借我一下,我骑到乡里,在那坐车,你明天骑队里的马到那去取。”
    小卫子道:“行,你不向队长请个假么?”
    我道:“来不及了,你代我向张四娃说一下吧,就说我去神农架了,顶多两个月就回来,等我媳妇回来也让她去神农架。”
    小卫子连连应着转身走了,我回屋以最快的速度把手巾和水壶装进行军包里,把家里的钱都划拉在一起才六十多块钱,这点儿钱只能够到达神农架,而回来则没有了,看来只好免费坐火车了。
    我骑马到了乡里,将马寄放在马棚,然后备足干粮和水,搭乘一辆汽车向城里赶去,路过一条南北贯穿的铁路时我下了车,在一棵大树底下边乘凉边等往南去的火车。不到半小时,从北面的铁路尽头驶来一列火车,我大喜,站起身,将行军包牢牢地系在背上。火车越来越近了,见是一辆客运列车,我放弃了,因为攀爬时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一旦进站的话又很难脱身。我又等了一个小时,一辆货运列车驶了过来,我站起身,不慌不忙地顺着铁路往南走,车头带股疾风和吼叫风驰电掣地在我的身旁射了过去,我回了一下头,待火车刚过一半时,我才向前疾跑,只用七层力我的速度就与列车的速度一致了,我瞅准车厢旁的铁梯子一把抓住跳了上去,我成功地登上了列车,顺着梯子往上爬,见是一节空车厢,这正合我意,我跳了进去,解下行军包放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话说简短,接下来的两天一夜我仍是用这种方法,马不停蹄,几经辗转,换了四趟列车,最后在襄樊南三十公里处我跳下火车。然后一直向西,遇车搭车,遇不着就徒步往西赶。
    此时,天已黑了,我已徒步行走了二十多里了,这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辆车也没遇着,我有心偷一匹马代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我抬头看下如勾的月亮,估计已是半夜十一点了,本来就不太亮的月光,此时一块乌黑的云彩正在迅速地把它吞噬,天一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起风了,可能是我出汗的原因,吹来的一股不太凉的风使我感觉阴飒飒的,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我正想找个地方睡一觉,等明天一早再赶路。月亮又露出来了,这时,身后隐隐传来马的铜铃声,我一下来了精神,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四十米的拐角处一辆马车随着铃声徐徐地显现出来。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我高兴得直搓手,不待马车走近我就高声问道:“老乡——搭个车可以么?——”
    过了一会,一个男子的声音才问道:“到哪去?”
    我答道:“到神农架黄土岭。”
    说话间,马车已到了近前,黑暗中,我隐约见赶车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车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女子。
    “你到黄土岭?”老头问。
    “是,”我问道:“是顺路么?”
    老头回头望向女子,女子的声音异常娇柔动听,与她的年龄不大相符,道:“是顺路,上来吧。”
    “太棒了!”我坐上车客气地道:“先谢谢啦!你们这是回家还是到那办啥事?”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老头又回头望向女子,女子道:“回家。”
    “噢?”我问道:“你家在那?你认识催老五么?”
    女子反问道:“他在岭东还是岭西?”
    我道:“岭东。”
    女子道:“我家在岭西。”
    “噢——”我道:“那更好了,正好路过那里,我太困了,睡一会儿,到那了麻烦您叫我一声。”
    老头殷勤地道:“好好好,你睡吧,到那我叫你。”
    我躺下来伸个懒腰,实在太困了,刚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我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待有知觉时,隐约听到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同时感到手脚发紧,脑袋发沉,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见身处在树林之中,此时天已亮了,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射在我的脸上。我动了一下,发现自己丝毫动弹不得,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不知啥时我已被绑在一棵大树上了,那辆马车及那一男一女也不见了。刹时,我睡意全消,又努力挣扎一会儿仍一点作用没有。
    “喂——”我喊了一嗓子。
    余音未落,一个女子娇柔动听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李降魔,别喊了。”白影一闪,一个身材壮实浓眉杏眼的漂亮女子来到我面前。
    我一见,不认识,问道:“您是——”
    女子冷笑一下道:“怎么,昨晚坐我马车今天就忘了?”
    “噢——”我仔细打量她,见她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身材到与昨晚马车后面坐着的中年女子极其相似。随着一声咳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也来到我面前,从其身材上看应该是那个赶车的老头。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绑的我?”
    “是呀,”女子神情自然地道:“这也别怪我们,是你自投罗网啊。”
    我盯着她,确信自己从未遇到过她,更谈不上有啥冤仇了,就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呢?我们有仇?”
    “没有,”
    “那你绑我干什么?”
    女子道:“一两句话说不明白,而我们也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只能认倒霉了。”
    “白夫人,”男子皱下眉道:“我断定这是滥杀无辜!”
    “放肆!”女子陡然厉声呵斥道:“你越来越大胆了!”
    男子身子抖了一下,低着头退到一边。
    我倒吸口冷气,从他们的对话上看,他们好像是主仆关系或是上下级的关系,所用的语言也不是现代的,像是古代小说中的语言。
    我道:“请问这——这位白夫人,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女子冷酷地道:“我也想让你死个明白,但没时间说了,三个月前若不是他拦着你也就死了,没想你……”
    “三个月前?”
    “对呀。”
    我猛然想起来了,三个月前,我侦破完杨念华神秘死亡案件(见《护士冤魂》)后,曾坐一辆马车往回赶,结果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竟躺在瘦狗屯西南面的坟茔地里。
    “原来——”我恍然大悟地道:“我那天晚上遇到的就是你们?”
    “没错,”女子道:“所以我说你怨不得我,只能怨你命不好,放过你一次你又自己追来了,而且竟然追出四千多里,或许命中注定我的事要在你的身上化解,要不然哪会这么巧?”
    我苦笑道:“确实太巧了,这是鬼催我呀,不过——”
    “我没时间了!”女子说着冲那男子一摆手:“走吧!”
    “等等!”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威胁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冷笑道:“你想报复我么?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我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她,她扬着眉头毫无惧色甚至得意地回瞪着我,这样过了足有十秒钟,我灰心地吐了口气,近乎请求地道:“我不想被饿死,你给我来个痛快吧。”
    女子哼了一声道:“你有可能是被饿死,不过最好是被雷劈死。”
    “你!……”我气得挣扎着破口大骂,把自己能想像得到的最肮脏最恶毒的语言一股脑地顷泄出来,恨不得当场将她咒死!男子早已捂上耳朵,而女子仅耸下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记住吧——”我冲她背影喊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就记住吧——”……
    他们的身影被树木挡住看不见了,我又沮丧又气脑,手脚被藤条捆得结结实实,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好放弃了。我环顾身前及两侧,估计自己可能是在山尖上。看来那女子是诚心让我被雷劈死,七月的天气风云突变,雨水特别多,说下雨就下雨,而我恰恰是在山尖上,还被绑在树上,想不被劈死都难。
    劫数难逃啊!我不再挣扎了,只盼望奇迹出现。三天三夜过去了,我的四肢早已没了知觉,不再属于我了,饥饿和干渴时时摧残着我,饥饿还好忍受,干渴则最难熬,我想到了房沿滴下的水珠,想到将带着露水的草叶含在嘴里,我甚至想到了家里桌上的那瓶钢笔水。我的嘴唇早已干裂,幸好是在树林之中,有枝叶挡着太阳,否则我可能早已成了木乃伊。这几天里,我把脑中所能记起的人从头到尾地反复地想了几遍,想得最多的当然是莉莉和小薇。第四天的白天又要过去了,陪伴我的仍是各种飞鸟和叮咬人的昆虫,我不敢闭上眼睛,担心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而身心的痛苦使我又盼着快点下雨,好打个雷把自己击死,至此我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
    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希望也随之离我越来越远,直至绝望占据了我整个身心,我盼望来条毒蛇咬我一口,或是一只毒蝎什么的蛰我一下,好让我快点下地狱,然而这点愿望也没来到。
    我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等再有知觉时,感到嘴唇湿漉漉的。啊!是水!我疯狂地舔着嘴唇,努力把重若千斤的脑袋抬了起来,虚弱地睁开眼睛——好,好,终于下雨了,估计快要打雷了,模糊中,我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黑影在树木间不停地晃动着,可能是狗熊,太好了!来吃我吧,我终于解脱了。我张开了嘴想喊一嗓子,好把那只狗熊引过来,然而,电光一闪,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我的知觉消失了……
    昏昏沉沉中,我感到手脚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抓捏着,嗓子也湿润了许多,我不由呻吟了一声。
    “啊!李子!李子!……”
    一个熟悉的男人声呼唤着我,我听出是催老五,我努力睁开眼睛,我这次睁开眼睛所花的力气不次于推倒一堵墙。
    “啊!李子!饿坏了吧?快吃点东西!”
    一股烤肉香冲进我的鼻子,我急不可耐地猛咬一口。
    “别咬我手,慢点儿慢点儿……”仍是催老五的声音。
    我一气吃了二十多口才有了力气,催老五扶我坐了起来,我的双手也能拿东西了,也才知道自己吃的是一只烤狗腿。
    “还有没?”我没吃饱。
    “有,”催老五道:“但不能给你,你饿得这样一下吃饱容易伤着,怎么回事?谁能把你绑起来?”
    我狠一砸大腿骂道:“他妈的!是一个娘们儿!”
    “什么?”催老五惊讶地道:“一个女的?你没打过她?”
    我脸一红,道:“哪是,我啥时被绑起来的都不知道。”我把自己的遭遇详细地讲了一遍,刚讲完,窗外响了一下炸雷,我这才留意到这是一座破庙,外面仍下着大雨。
    我问道:“你知道这两个人?”
    “岭西?白夫人?”催老五深思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就你描述的我想不出是谁,除非见到他们我认一下。”
    “妈的!”我恶狠狠地道:“见到那女的我非把她绑在树上瞅着她死!”
    “无原无故就要杀你?”
    “可不是?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莉莉怎么没来?”催老五问。
    我道:“正巧她又出门了没在家,我接到你的电报就往这赶,哎?你是怎么碰到我的?”
    催老五道:“我是找陈明连遇着你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叫你来么?陈洪真死了。”
    “陈洪真死了?”我纳闷:陈洪真死了关我啥事?
    催老五看出了我的疑问,道:“陈洪真死得非常古怪,我怀疑是妖孽所为,要不……”
    “妖孽所为?”
    催老五点点头:“要不就是他儿子杀的……”
    “他儿子?”我惊道:“他儿子不是失踪了么?”
    “你听我说,”催老五道:“陈洪真的儿子是在医院跑丢的,我见他太苦恼了,就想到让你和莉莉帮助他,看看陈明连是不是有什么邪病,我的意思是让他把你们带来,或是讨来什么方法,而我在这边继续帮他找儿子,结果陈明连我找着了,而陈洪真却空着双手回来了,谁承想,大约在十天前的早晨,我去他家约他一起进山采药和打猎,哪知……”催老五直盯着我止住了话,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怎地了?”我紧张地问。
    “陈洪真死在卧室的地上了,他的脸……他的脸……”催老五的眼中充满恐惧,打个冷战:“他的脸……没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叫道:“他的脸没了?”
    “是,”
    我没听懂:“脸没了?怎么个脸没了?”
    催老五道:“脸没了就是脸没了。”
    “可是——”我觉得噎得慌,道:“脸没了,总得还剩点儿啥吧?”
    催老五身子微微抖着道:“脸皮被扒下来了,还能剩下什么?”
    “皮下组织?”
    “可能是吧,反正血肉模糊的,当时差点儿把我吓死,我想问问陈明连怎么回事,可他却不见了。”
    “是陈明连杀了他父亲?”
    “我不敢肯定,因为陈洪真的拳脚功夫不次于我,而陈明连——我没听说他会武功……”
    我打断他道:“要是偷着下手呢?”
    “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催老五道:“所以我没报警,因为我师弟就这么一个儿子……”
    “你是让我帮你把他早回来?”
    “这是一方面,主要的是陈洪真是颈骨折断死的,而我在他脖子后面只看到了一只手的印痕。”
    “啊!”我大惊失色,道:“你是说——他的颈骨是被人一只手给扭断的?”
    催老五点点头:“所以,我担心自己对付不了凶手,如果他继续害人的话,我敢说谁也阻拦不住,除非——”
    “是莉莉来?”我看出他不想伤我自尊,没有说出来,因此我替他说了。
    催老五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不过咱俩联手,我想也能应付。”
    我道:“你认准是陈明连干的么?”
     “差不多吧,”催老五皱着眉道:“如果不是妖孽干的,我估计就是他犯病时干的,等清醒时见自己闯祸了,所以跑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似自语地道:“病得这么严重?”
    “哼哼,”催老五道:“你是没看着他犯病,我是看着了,把泥人从地里挖出来,然后给它们磕头,嘴里还‘啊啊’地直叫唤,正常人谁能那样?”
    “嗯,”我道:“不管怎说,主要的是先把陈明连找着。”
    “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转向窗外,见雨已停了,道:“走,带我去看看陈洪真的尸体。”
    “看尸体?”催老五道:“这天气放两天就得烂,我担心被人发现报警,当时就给埋了。”
    我道:“埋了就没人追究么?”
    催老五道:“他住的地方比我们村还僻静呢,自他儿子犯病之后,他怕人笑话就独自搬走了,据他说没几个人知道。”
    “好吧,”我道:“找陈明连有线索么?”
    催老五道:“有啥线索?我估计他是躲在大森林里了,上次我就是在这附近找着他的。”
    我一愣,道:“这里是你家的哪个方向?离你家多远?”
    “在我家西南方向,约一百里。”
    “什么?!”我跳了起来:“西南方向?一百里?”
    催老五直盯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怔了半天才道:“我是从东面过来的,坐那一男一女的马车,可……我不可能睡那么长时间啊,马车若走二百里山路那得多长时间?半个晚上的时间能走二百里么?”
    催老五倒吸口冷气,道:“你认为——那辆马车有古怪?”
    我道:“不是我认为,而是确实没法解释。”我又把第一次遇到那辆马车时的经过讲了一遍。
    催老五深思良久,猛地摇下头道:“别想他了!脑袋都疼了,遇不着他们就算拉倒,遇着时再说。”
    我一想,也只好如此,问道:“怎么找陈明连?挨个庙找么?”
     “嗯,”催老五道:“包括可以藏人的山洞都得找。”
    我扫视一圈,问道:“看到我装干粮的包没有?”
    催老五道:“没看着,你背包来的?”
    我叹了一声,看来以后还得餐风宿露。
    第二天早晨雨过天晴,空气异常清新,我也已恢复体力,催老五在前我在后,向西走去,凡是途经的庙宇和山洞我们一个也不放过,认真搜查,这样过了一星期,在这七天里我们收查了三个庙宇两个山洞,其中一个山洞我们钻进了一百多米深直到尽头,结果连个类似人影的动物都没有见到。
    这天中午,我们来到名叫鸡爪子岭的山顶上,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个庙宇和山洞,我有点灰心地道:“催叔,这样找下去好像不是办法啊,我们不如回你家去等莉莉来让她作个法好所定目标,我担心这么找有可能是南辕北辙。”
    催老五道:“陈明连也不是妖孽,莉莉作法能找着他么?”
    我道:“我听莉莉说过,知道人的姓名和生日时辰也能锁定这个人的去向。”
    催老五一下高兴起来,道:“真的?!我还真知道陈明连的生日时辰。”
    他一说出来,我愣住了,因为他说的正好是我的生日时辰,我问道:“陈明连多大年纪?”
    “二十一。”
    比我小两岁,我默然道:“生日还有这么巧的。”
    催老五道:“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吧,我记着山腰的地方有一个挺大的山洞,那里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再磨回去。”
    我依言跟在他的后面,刚走出不远,催老五猛然倒抽口气站住了。我询问地望向他,他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嘴唇微微哆嗦着,我不待他说话,已看到五十米远的前方的树旁围满了吱呱乱叫蹦来跳去的秃鹫。有秃鹫就有动物的尸体,而秃鹫何以会围着树呢?
    “不好!快!”催老五拾起石头边跑边向秃鹫砸去,我不明所以,也跟着拿起石头砸秃鹫,秃鹫一哄而散向天空飞去,它们一飞走,我呆住了,在它们围着的树干上绑着一具人的骷髅,骷髅鲜血淋漓,呈问号形状弯在那里,从其骨盆的结构和残留的头发来判断,此人是男性。
    “天啊!不会是陈明连吧?”催老五哭腔地喊着伸出双手要碰骷髅。
    “别动!”我道:“看鞋是不是他的。”
    催老五低着头看了半天也认不准,也难怪,骷髅的鞋已破烂不堪难以辩认,可能是秃鹫啄的。我趁这空用树枝撬开骷髅的嘴使它张大一些,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牙齿,估计他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
    “怎么样?”我问道:“是陈明连么?”
    催老五苦着脸道:“不好说,看不出来。”
    我道:“就算是的话,他能得罪谁呢?谁会绑他?”
    催老五道:“你没得罪人不也被绑起来了么?”
    我一惊,道:“你是说——”
    “我看看扣子,”催老五说着找绑人的藤条的绳扣,道:“跟绑你的绳扣一样,是同一个人干的。”
    “又是那个白夫人!?可恶!”我又气又恨,狠一抓身边的竹子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直径约十厘米的竹子竟然被我捏断了!上半截刮着别的竹子和树扑簌簌地倒了下来。
    “啊!”催老五惊叫道:“李子,你……”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呆住了,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我又捏了一节,又被我捏断了。
    我道:“看来不用莉莉,我就能对付杀害陈洪真的凶手。”
    催老五道:“如果这个是陈明连的话,那就不用找凶手了。”
    我道:“你百分之百认定陈明连是凶手么?”
    催老五道:“不是百分之百也是百分之九十九。”
    “那现在怎么办?不继续找了么?”
    “还得找!最起码得把你所说的那个白夫人找着啊?若不把她抓住,她还会去害别人。”
    “对!”我攥着拳头道:“等我找着她的!我非让她认识我不可!”
    我们把骷髅埋好天已黑了下来,催老五举着火把走在前面向山腰赶去,边走边用砍刀清除阻挡的枝叶和荆棘。走了约三个小时,一轮明月已升至头顶,我们才隐约可见右前方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在大石头的旁边有一个圆圆的漆黑的洞口。
    我刚想问催老五那个洞口是不是,蓦地,在我们的脚步声中夹杂进“嘎吱”一声轻响,若非我机警,这一比划火柴还小的声音几乎觉察不到,而就在我觉察到这一异响的同时,一股极细的劲风已向我的后心急速袭来!
    有暗器!我暗叫不好,刚要躲,想到催老五在我的前面呢,我一躲这暗器有可能就得伤到他,在这刹那之间,我陀螺般地一回身施出“抽刀斩”的招式一抓,一个比小手指还细的东西被我牢牢地抓在手中,可是这个东西力道奇大,再加上我本身的惯性作用,我的身子又一连转了两圈才站稳。
    “谁?!”我喝道,一看手中抓的竟是一根普通的松树枝。
    “跟谁说话呢?”催老五问,显然他对刚才的惊险毫无察觉,而我则阵阵后怕,以这根松树枝射来的力道来看,完全可以将我们的身子依次洞穿!我若反应得哪怕是慢上零点五秒钟,我和催老五此时也已成了两具尸体!
    我刚要答话,随着“啪啪”的脆响,月光下,一个白衣长发的身影拍着巴掌从一棵树后像幽灵似地闪了出来,同时女子娇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厉害!厉害!没想到李降魔还有这两下子。”
    听声音极其耳熟,啊!是白夫人!
    “原来是你?!”我怒喝道:“你五次三番要我的命,我到底与你有什么怨仇?!”
    “哼!”白夫人道:“我说过一两句话讲不明白,你的命可真大啊,或许这事真与你无关,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我道:“找陈明连,也是来找你。”
    “找陈明连?”白夫人道:“你还是别找了……”
    “怎么?”催老五急问道:“山尖上被你绑在树上的真是他?”
    白夫人一愣,咯咯笑道:“对对,就是他。”
    “好啊你死定了!”催老五向她猛冲过去,轮起火把就砸,我要阻止已来不及。
    “呔!”随着一声断喝,一个黑影鬼魅般从白夫人的身后窜出与催老五撞在一起,催老五闷哼一声身子向后飞来,我忙伸手接住。
    “怎么样?”我问道。
    催老五咬着牙把砍刀递给我,另只手捂着胸口咳嗽着道:“没啥事,他们可能是妖孽。”
    我一惊,向他们望去,月光下,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像站在云端似地立在十米远的地方给人以寒森森阴飒飒的感觉,那个黑影估计是那个男子。
    我把砍刀在手中掂了掂,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一凛,道:“原来你们真的不是善类!”
    白夫人道:“我们不是善类也是被逼出来的。”
    我冷笑道:“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男子道:“我们确实有苦衷,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我道:“什么苦衷也不能当做杀人的理由,只能是借口!”
    “李降魔!”白夫人道:“我不跟你废话,只劝你别找陈明连了,不然你后悔都来不及!”
    听她这话好像陈明连没有死,我问道:“山尖上那个人不是陈明连?”
    白夫人道:“当然不是,所以我才劝你别找了。”
    “你和陈明连有什么关系?”
    “有,但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还不如不说。”
    我与催老五对视一眼,催老五问道:“那个人是不是你绑起来的?”
    “是!”白夫人回答得极其干脆,好像承认做了件好事似的。
    我感到阵阵发冷,愤然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是个杀人凶手?杀人偿命欠债……”
    “我当然知道!”白夫人不屑地道:“杀一两个人当然是凶手,但是杀一二十万的就是英雄了。”
    “胡说八道!”我把砍刀抛给催老五准备活捉白夫人,不管她是人是妖都把她交给警方。
    我向白夫人一步一步逼去,男子一闪身挡住了我,道:“李降魔,你别管这事,这事你也管不了,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我感念他曾为我求情,因此我客气地道:“大叔,她有命案在身,我为死者伸张正义不能不管!”
    男子陡然哈哈大笑道:“伸张正义?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正义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不然我家老爷何至于此?”
    “冯护卫,”白夫人道:“你就让李降魔过来,我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伸张正义。”
    “不可,”被称为冯护卫的男子道:“白夫人,要死的话只能是我先死!”
    白夫人威严地“嗯?”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我能死?”
    冯护卫忙弓身道:“小人不敢!绝无此意!”
    “那你还不让开,还等什么?”
    “是是是。”
    我早已按奈不住,男子刚让开我就一纵身双脚急速交替着向白夫人的面门踢去,眼看她就要中招,哪知白光一闪,白夫人身子暴长,同时双脚急速交替着向我的面门踢来!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身在空中很难变招,不得已只好用双臂轮番格挡,震得我两臂发麻,这一招刚化解,我的双脚还未落地,猛觉脑后生风,我叫声不好,双拳交叉着护住脑后,“砰”地一声,我觉得眼睛一胀差点晕过去(我后来回想,是我格挡她脚时她顺势一个空翻向我的后脑击了一掌),双脚刚沾地,我顺势一滚站了起来。
    以上记述的这些其实仅是不到三秒钟的事。
    我的身子还未站稳,白影已闪电般欺到我的近前,刹时,白夫人像下山的猛虎,拳脚裹着劲风狂风暴雨般地向我袭来,使我吃惊的不仅仅是她出招的迅疾,而且她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开山裂石之力,我被逼得边挡边退,毫无还手的空,同时感到阵阵的压抑和窒息,好在她穿的是白色的衣服,我凭感觉及仗着“抽刀斩”般出手的神速得以抵挡,否则此时我恐怕早已中了几百拳几十脚了,即便如此,我也已数次险象环生。
    白夫人的拳脚随着铿锵有力的呼喝声仍源源不断地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闪电般地向我攻来,我咬着牙苦苦支撑,不断地后退、后退、后退……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长了六只手臂在同时向我进攻,我不知道她的进攻还要多久,难道不把我打死也要把我累死么?难道她是机器人?后来我问催老五才知道,她与我交手总共还不到一分钟!而对我当时来说,我恐怕已在煎熬中忍受了一年之久!两年前,我与黑大王和蚂蟥妖搏斗时也没这么艰难过(见《李降魔历险记》),如此看来这二人真的不是人类!否则的话,我对付一个人哪会这么吃力?
    我的后背被个东西挡住了,我猛一转身,白夫人的一拳刮着我的耳朵“咔嚓”一声将阻挡我的竹子击断了,我的身子在顺势旋转时,右手化掌为刀施出“抽刀斩”!白夫人惊叫着抬左臂格挡,我的右掌砍在其上,只听“咯”地一声,很明显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同时,她的右拳也击在我的左肩头上,巨大的冲击使我踉跄着撞在一棵树上,被击中的地方像挨了一记重锤似的火燎般的疼痛。
    白夫人右手捧着左臂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我。
    “白夫人怎么样?”冯护卫关切地问。
    “李子,没事吧?”催老五跑过来扶住我。
    我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摆摆手,哼了一声冷笑道:“白夫人,我有本事伸张正义么?”
    白夫人冷哼一声道:“李降魔,我承认输了,但想抓住我,你就别做梦了!”说着一甩袖子,“砰!”地一声炸响,一大团青烟向我们迎面扑来。
    “闪开!”我担心青烟有毒,忙一推催老五,我俩同时向后飞跃了出去。
    “跟我来!”我向催老五一招手,绕过青烟想追白夫人,然而树影幢幢,哪里有他们的影子?
    我盲目地跑了一段,发现所处的地方是与白夫人相遇的地方,我大吃一惊,估算了一下,这里竟与我侥幸击败她的地方相距足有三十多米!也就是说,刚才这一战我竟然被她一气逼出了三十多米远!她承认输了,但如果圈地比武或者在擂台上比武的话,我早已被逼出圈外或击下擂台了,输的当然就是我了。
    我正呆呆地出神,催老五问道:“我们追不追?”
    我一激灵,道:“追!趁她伤没好之前把她抓住,不然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对!”催老五附和道:“真没想到那女的竟这么厉害!把我都看傻了,以为她是一头白狮子呢,直到你把她打败了我才回过神。”
    我暗自惭愧,打败白夫人纯属侥幸,如果她伤养好了,我甚至怀疑自已有没有勇气面对她。
    我和催老五略一商量,向山洞赶去,看看白夫人是不是藏身在那里。为了方便寻找,我也燃起一根火把,催老五要把砍刀递我防身,我拒绝了,随手折了一根二尺多长的竹棍做武器。
    一阵微风吹过,我感觉后背冰凉,才知刚才出了一身冷汗,这更使我下决心要尽快找到白夫人,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如此惊心动魄的打斗了。
    我们来到洞口,因为是半夜时分,我们在洞口的正当中燃起一大堆树枝,这样如果有人从洞中往外跑的话我们可以及时看到。
    我和催老五一左一右并排向洞里走去,洞很高很宽敞,我们的火把举过头顶也没碰到洞壁,我们尽可能快地往里搜索,最好赶在火堆燃尽之前把整个山洞搜查完。洞越往里越狭窄,在其尽头又出现了三个分杈。
    “催叔,”我问道:“这个洞你来过没有?”
    催老五道:“二十多年前我和父亲寻找应答亡(应答亡是吸血蟒精,见《死亡的呼唤》)时曾来过一次,最近几年没来过。”
    我们依次搜查了一遍,除了几只老鼠外一无所获。等我们转回来时,洞口的火堆已渐熄灭。
    催老五把火把插在地上,道:“李子,离天亮还早呢,你先睡吧,等养足精神再说。”
    催老五毕竟大我二十多岁,我忙拒绝道:“催叔,还是你先睡吧,我还不怎么困呢。”
    几经推让,见催老五执意不肯,我只好抓紧时间躺下来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可能是不到两个小时,毫无知觉间,猛然听到一声骇人的、类似火车的鸣叫声,把我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只见催老五右手指着洞口,眼睛凸出得可怕,直愣愣地呆在那里。我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天已渐亮,洞外什么也没有。
    “催叔,”我拍拍他:“怎么啦?”
    “陈、陈……”他嘴唇哆嗦着喃喃地道:“陈洪真……陈洪真……”
    “什么?!”我叫道:“陈洪真?是陈洪真还是陈明连?”
    催老五仍傻痴痴地伸着右手瞪着洞外:“陈……陈洪真……不,不,是陈明连……”
    我脑袋嗡地一下:他是吓傻了?“催叔?催叔?……”我边叫边摇着他。
    好半天催老五才放下手,直着眼睛转向我,咽了口口水道:“没错,不是陈洪真就是陈明连。”
    “催叔,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太突然了。”
    “陈洪真不是死了么?”
    催老五打个冷战,道:“是、是呀,所以我差点被吓死,我刚才打个盹,无意中一睁眼,猛然见一个没有脸的人正往我跟前凑……”
    “没有脸的人?!”
    “是,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像陈洪真死时他的脸没有了一样的,血糊糊的。”
    我不敢相信地问道:“陈洪真能复活?”
    催老五道:“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他跑出去时的身影却又像是陈明连,而且那身衣服也像是陈明连的。”
    我倒吸口冷气,道:“能是陈明连的脸也没了?”
    催老五一愣,蓦地一捶大腿:“哎呀快追!是他!”跳起来向洞外跑去,我随后紧紧跟着,追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催老五仍是以搜查荒废的庙宇和山洞为主,遇到浓密的大树,我有时还跳上去扫几眼,以防目标漏掉。使我们不解的是,我们在山尖上碰到过好几个被绑在树上的尸体或骷髅,但都不是人的,其中有羚羊、山羊、鹿、狐狸,甚至是狼。依催老五的判断,这些动物都是被白夫人绑在树上的,我气愤地骂道:“这个可恶的白夫人想让这些动物也被雷劈死么?”
    接连下了几场雨,我和催老五被困在一个不大的山洞里出不去,我又萌生了回去等莉莉的念头,催老五认为不用回去,如果莉莉想来的话就能找到咱们,因为她不是知道你的生日时辰么?我一想也对,只好安下心来找陈明连和白夫人。
    这天临近黄昏,我和催老五来到一条小河边,准备喝口水后找棵大树好休息一下,连日来的奔波使我们身心俱惫,连打个野兔子解解馋的心思都没有了。我们俯下身刚要喝水,这时,听到一阵“咔哧咔哧”的声音,我一抬头,冷不丁打个冷战,只见河对岸的一块不大的草地上有一个人用竹竿正起劲地挖着土,这个人满脸血红,像带个鬼脸的面具,极其恐怖,虽是侧脸,我仍感到身子直发冷,催老五瞪着眼睛死死地捂住嘴。
    “催叔……”
    我刚要问他这个人是不是陈明连,催老五猛地一把将我拽到身边大树的后面,结结巴巴地道:“陈……陈明连,先别惊动他,想想怎么办?”
    我压低声音问道:“是他么?”
    催老五道:“是他,他肯定又在挖泥人。”
    他的话音刚落,陡然传来一声糁人的哀号,催老五一捂耳朵:“是他!没错是他!”
    我探出头去,透过草丛,只见那个“血面人”一边哀号一边将一个个半尺高的小泥人从土坑里拿出来摆放在地上,接着就趴在地上像鸡啄米似地给那些小泥人磕头,哀号声也大了近一倍。
    既然肯定他就是陈明连了,管他是不是杀陈洪真的凶手呢,我想先抓住他再说,哪知还未等我动手,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夫君——”随着一声娇柔的呼喊,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从河对面的树林里箭一般地窜了出来。
    是白夫人?!我惊呆了!催老五也直盯盯地怔在那里。
    “夫君!”果然是身材壮实的白夫人!血面人站了起来望着他们。
    “老爷!”冯护卫抓住血面人的手哽咽着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太意外了!这个血面人如果是陈明连的话,那他怎么会是白夫人的丈夫呢?而且被白夫人称为冯护卫的男子已有五十多岁了,可他竟口口声声叫血面人为“老爷”,难道先前他对我提到的“老爷”指的是陈明连?我断定他们之间肯定是场误会,然而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动听的男中音传了过来:“夫人,冯护卫,原来是你们。”
    啊!陈明连竟然开口说话了!我询问地转向催老五,哪知他身子一歪晕倒在地,我担心惊动白夫人他们就没叫醒催老五。
    “夫君!”白夫人扑进血面人的胸前抽泣起来。
    “夫人不用伤心,”血面人拍着白夫人的后背道:“两千年了,我也该解脱了。”
    “两千年?!”我叫了起来。
    “什么人?!”白夫人和冯护卫同时喝道。
    既已暴露,我站了起来,问道:“陈明连,你们在搞什么鬼?”
    血面人明显吃了一惊,道:“你……你能认出我?”
    啊!真是陈明连!我刚才有意诈了他一下,他竟然承认了!
    “李降魔,”白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她肩头微动,一道寒光向我疾射而来!我忙一摆头,寒光贴着我的下颌射了过去,我刚转回头,葛地瞥见又有两道寒光分别向我的胸部和腹部疾射而来!而且已不到三四米远了!要躲已来不及,我大惊失色,猛一弯身施出“抽刀斩”!一道寒光被我牢牢地抓在手中,另一道寒光刮着我的衣襟射了过去,我故意惨叫一声转着身子扑倒在地,想引他们过来。
    我以为他们能过来查看,谁知,随着一声“夫君快走!”我抬头偷看时,见三人正向对面的树林跑去,瞬间没入其中不见了,我刚想跃过小河追他们,可一见催老五还昏迷着,就只好放弃了。我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是一支四寸来长明光闪闪的飞镖,我把它插在腰中。为了不至于再被陈明连他们跑掉,我几下把催老五摇醒,连夜向他们消失的方向猛追,一直追到第二天太阳都快出来了,仍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无奈之下,我们只好爬在一棵大树上先睡一觉,以便恢复体力。
    由于催老五也在睡觉,为了安全起见,我半躺在树杈上始终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同时也是担心一旦睡着从树上掉下来。然而,不知不觉中我还是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叽叽喳喳的鸟叫把我吵醒了,我伸个懒腰,身子一晃向下坠去,我忙抓住树干。
    “松手吧。”一声甜脆的娇音从树下传来。
    我一惊:是莉莉?!我寻声望去,只见树下一个金发黄衣的美丽女孩正抱着双臂冲我笑呢。
    “莉莉!”我惊喜交集,跳下来向她冲去,一把将她搂在胸前:“莉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莉莉掐了我几下,道:“我离开你就每星期作一次法看你在哪,我这次快到家了,一作法发现你没在家的方向,而是在南方,我就寻过来了。”
    “太好了!”我道:“催叔说得对,料到你能来找我,我们正好要你帮忙呢。”
    说话间,催老五从树上跳了下来,少不得一阵寒喧。
    “说正事吧,”莉莉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催老五先说我后说,一直讲到昨天我躲过飞镖后陈明连他们跑掉,我又把飞镖拿了出来递给莉莉,莉莉看了一会儿,道:“这是很普通的飞镖。”说着一扬手扔了。
    “哎?”我问道:“扔了干嘛?”
    “不扔干嘛?”莉莉瞪着我道:“你要留那女人的东西做纪念么?”
    “这……”我脸一红,道:“我哪是那意思?”
    催老五在一旁哑然失笑。
    我打破尴尬,道:“那三个人太怪了,得赶紧把他们找着,要不然还得有人被绑在树上喂秃鹫。”
    莉莉道:“不好找,他们要是妖孽还好办些。”
    催老五道:“我知道陈明连的生日时辰,你……”
    “噢?”莉莉道:“那就好办了!多少?”
    催老五一说,莉莉盯着我道:“这么巧?”目光意味深长。
    我忙道:“可不是?那个白夫人五次三番要整死我呢,不知道是不是与这有关。”
    “陈明连说过‘两千年了,我也该解脱了’这句话?”莉莉歪着头,眯下眼睛道:“难道是——轮回?”
    我一震,道:“对呀!我怎没想到呢?陈明连一见到白夫人和冯护卫马上就会说话了。”
    催老五道:“先别研究这些,等找到他们再说。”
    莉莉应着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
    我和催老五站得远一些,以防干扰莉莉。趁这空,我把这些天的经历在脑中重现了一遍,不由自语道:“莫非两千年前陈明连是个将军?”
    催老五吸了口气,道:“完全有可能,要不然他干嘛总画那一种画呢?”
    莉莉咳嗽一声,道:“催叔,这个陈明连是他的真名么?”
    催老五道:“是呀,这就是他的名。”
    莉莉皱着眉道:“怪呀,能是生日时辰有误?”
    我问道:“怎么?搜索不着?”
    莉莉道:“能搜着,只是太模糊,他有小名么?”
    催老五道:“没有,他就这一个名字。”
    我灵机一动,道:“如果陈明连是轮回再世的人的话,那么他不可能就这一个名字,有可能是姓白,因为他管白夫人叫夫人。”
    莉莉和催老五同时点了点头,催老五问道:“他的大致方向你能搜到也行,总比我们乱找强。”
    莉莉道:“那到能,他们现在在西南方向。”
    我望眼太阳,已过中午,道:“事不宜迟,早快找吧,说不定此时又有人遇害了呢。”
    我们三人向西南方向赶去,遇到野果就摘几个充饥。话说简短,第四天一早我被雨浇醒了,跳下树来,莉莉惊喜地道:“陈明连应该就在这附近。”
    “哪个方向?”我问。
    “西面。”
    催老五从树上慢慢地下来,接话道:“西面?我没记错的话西面可能有个不太高的悬崖。”
    莉莉道:“那也得看看去,说不定他们就在悬崖边上无路可走了呢。”
    陡然一道闪电,雷声紧接而来,雨比刚才大了一些。莉莉建议找个山洞先躲一会,我和催老五同声拒绝了,莉莉无奈只好带我们冒雨向西跑去。不到二十分钟,果然有个悬崖把我们挡住了,这个悬崖不算太陡,高度约四十米,估计不用藤条也能下去,悬崖下面则是一个不大的草原。
    “快看!”莉莉往悬崖下面一指。
    我放眼望去,烟雨蒙蒙中只见草原的中心位置有三个人影在不停地晃动,像是在往远处奔跑,其中有一个我熟悉的白色身影——白夫人。
    催老五问道:“是不是他们三个人?”
    我道:“是。”
    我的话音刚落,陡然随着刺耳的撕裂空气的声音,一道耀眼的闪电自天而降击向那奔跑着的三个人,几乎同时,震人发聩的雷声在我们的头上炸响!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头发都坚了起来。
    “呀!那三个人……”莉莉指着悬崖下面说不出话来。
    我见刚才还跑着的三个人此时已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草原上。
    “快!下去看看!”催老五说着第一个下去了。
    “小心点儿!跟我走!”莉莉一纵身跳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又一跳,稳稳地落在其下面四米多远的一个石头上……
    由于还下着雨,我担心她滑倒,提醒她慢点儿,催老五“哎哟”一声栽个跟头,向下滚去,我大喝一声飞扑着抓向他,哪知人没抓着,我也向下滚去。
    “着什么急?!”莉莉训斥着一轮鞭子将我和催老五给缠住了:“他们都死了你们着什么急?”
    我和催老五面红耳赤地爬起来尽可能快地向下走去,还未到悬崖底,一声哀号传了过来:“夫君——”只见白夫人扑在一个人的身上哭喊:“夫君——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公啊——两千年了为什么还这么惩罚他呀?——夫君别走——”她的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们跑了过去,眼前的情景实在惨不忍睹:白夫人侧躺在血面人的身边,嘴角还在滴着鲜红的血,很明显气绝身亡了。血面人仰面朝天地躺着,眼睛微睁,茫然地望着天空,从其空洞的眼神可以断定他已死了。他身前的衣服破烂不堪,还在微微地冒着烟,可能是被闪电击的,衣服破烂处露出的皮肤已成焦黑色,望之使人发冷。
    我皱着眉摇摇头刚要移开目光,蓦地又移了回来,我无意中见血面人的衣服破烂得好像有点规律,我俯下身仔细看着。
    “看什么?”莉莉和催老五同时问。
    我倒吸口冷气,道:“你们看这像不像字?”我一指血面人的胸腹。
    催老五道:“像,有点像——”
    “白起?!”我脱口而出,再仔细看,果然,血面人的胸部是一个“白”字,腹部是一个“起”字:“白?——起?——”我在脑中急速地搜索,猛地灵光一闪:莫非是战国时期的秦国大将白起?我默算了一下,战国距今是两千二百年,与陈明连说过的“两千年”相符。
    催老五问道:“白起是人名么?”
    我微点下头道:“是,但不敢肯定他……”
    脚边的黑衣人动了一下坐了起来。
    我惊道:“冯护卫你没死?”
    冯护卫茫然地扫了我们一眼,目光落在白夫人和血面人身上,手颤抖着伸向血面人,还未碰到已大哭起来:“老爷?——老爷!——……”
    “冯护卫,”我指着血面人问道:“他到底是谁?”
    冯护卫哭了一会才勉强止住,道:“你知道‘纸上谈兵’么?”
    “纸上谈兵?”我道:“知道啊?是战国时的赵括‘纸上谈兵’么?”
    “是,那与他对阵的秦将你知道是谁么?”
    “啊!”我惊叫着反问道:“他真是秦国名将白起?!”
    冯护卫抹着眼泪道:“对,他就是白起将军,我家的老爷,‘长平之战’他打败赵括之后,为了削弱赵国就把俘获的四十万赵国军兵全部坑杀了,他这样做当然是忠于秦国,但由此他也惹怒了上天,他被秦王赐自杀后没有下地狱,当然更没位列仙班,而是轮回反复变成各种动物,可是无一例外地都被雷劈死了……”(后来我看《东周列国志》时印证了他的话,在其中记载了有一头牛被雷击死,它的肚子上就有“白起”二字。)
    “噢——”我道:“我明白了,白夫人把我绑在树上就是为了要我代替白将军被雷击死么?”
    “是的,”冯护卫道:“白夫人为了帮白将军破解轮回密码,就四处找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好代替他被雷击死……”
    “可是,”我道:“我比他大两岁不是同年生啊?”
    “是,”冯护卫道:“所以我说白夫人是在滥杀无辜,而最终她还是没放过你。”
    我问道:“那些动物都是被白夫人绑在树上的么?”
    “都是,因她见你安然无恙就病急乱投医了。”
    “白将军的脸怎么成这个样子?”
    冯护卫道:“我也是问他才知道的,他有意把脸皮剥下来的,说这样上天就不会认识他了。”
    催老五问道:“他爸是谁杀的?”
    冯护卫一愣,道:“这我不知道。”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眼,莉莉问冯护卫道:“你也是轮回来世的么?”
    我一听,这不是废话么?都已经说半天了。果然,冯护卫道:“两千年前我就是我家老爷的贴身护卫,轮回已几十次了,可是怎么保护我家老爷都保护不了。”
    莉莉继续问道:“那你和白夫人是怎么遇到的呢?”
    冯护卫道:“是轮回密码指引我找到她的。”
    “轮回密码是什么?”我抢着问。
    冯护卫道:“我也说不清,只知道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内,有个模糊的感觉让我往一个方向去,然后就碰到了白夫人。”
    他的这段话使我想起了一部书(书名已忘记)中的记载:说古时有个男子早已过了结婚的年龄,可他却并不着急,也不向任何女子提亲,而有一天,他骑着马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女子,就对她说道:“原来我的夫人是在这里。”那个女子听罢,欣然坐在他的马背上随他去了。
    “这么说——”莉莉道:“上天也是根据这个轮回密码找到白将军的?”
    “是的,”冯护卫道:“两千年来我家老爷一直没有摆脱轮回密码的束缚,无论怎么逃避都无济于事。”
    催老五问道:“现在你的主人都死了,你怎么办?”
    冯护卫哽咽着道:“我只好把他们埋了,然后等他们重新转世。白夫人以为逃到西藏就没事了,没想到……”一语未了又大哭起来。
    我们不忍就此离去,要帮他挖坑,他拒绝了,说这是他护卫份内的事,我们只好向他告别,往回走,边走边感叹世间的奇妙。对于陈洪真的死,催老五认为是陈明连做的,而我认为是白夫人支开冯护卫后干的,她的力气足可以将一个人的颈骨轻易扭断,然后剥下他的脸皮,使上天无法从他身上追踪白起,从而逃避掉惩罚,这一点从她见到白起时看到他的血面却没惊讶上也可以证明。一路上我们为此争论不休,直到过了两座山我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冯护卫,就是那辆神秘的马车不知哪去了,我有心磨回去问问。
    莉莉道:“回去也不一定能找着人了,再说也没啥可问的,世上还有比那辆马车更奇异的事呢。”
    催老五也不愿我费劲回去问没有用的事,再说绝大可能是扑空,我只好作罢了。
    我和莉莉回到瘦狗屯的家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着冯护卫的话,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白起身为一个将军杀敌是对国家的尽忠,站在国家的立场上他是正义的!可是从人道的角度来讲,他又是邪恶的、反人类的,因为四十万活生生的人被坑杀,这是多么恐怖、多么惨绝人寰的事?!因此,所谓的正义真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
    白起为了国家杀人,确切地说是为了天下百姓免遭战火、为了自己的兵士免遭敌人的屠戮而杀人,然而可悲可叹的是,两千年来老天却一直在惩罚他!而且有可能还得继续惩罚下去,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啊!上天如果一定要惩罚的话,应该惩罚发起战争的人才对,怎么能惩罚听命于人的将军呢?如此看来老天也有瞎眼的时候。如果说窦娥是冤屈是话,那么白起更是蒙受着不白的千古奇冤!
    轮回的密码到底该怎样破解呢?我真恨不能马上就掌握破解之道,好去帮助白起摆脱老天不公的惩罚,还他一个公道,纵使我知道了他号称“人屠”,被他杀死的人达一百六十多万!我要帮助他的想法也从未动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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