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正准备出门，梅湘亭推门进来说：“帮忙，帮我个忙。”

异乡人惊讶道：“帮什么忙？”

梅湘亭说：“今天是我诊所阳痿特色门诊第一天开诊，我担心没人应诊，昨天让小王到电台做了个8分钟专题广告，刚才小王打电话来，说就诊的人多得不得了，但我去不了诊所，我丈母娘突然中风，我得赶紧去医院，小王刚学几天，肯定应付不了，你懂点中医，对阳痿又有研究，你去帮我顶半天吧，我已经跟小王说过了。”

异乡人说：“我去？”

梅湘亭把一张纸塞到异乡人手里，说：“这是治阳痿的秘方。”就转身出了门。

异乡人走到亚安广场，发现诊所门前人如潮涌，异乡人一惊，立刻奔进人群，问一个背挎包的男子：“请问先生，您是看阳痿的吗？”

那人说：“是的。”

异乡人挤到人群中间，问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请问先生，您是看阳痿的吗？”

那人说：“是的。”

异乡人转身问身后的男子：“您也是来看阳痿的？”

那人说：“是的。”

异乡人挤到最前面，看见小王站在门口挥舞着手中的号码牌说：“排队，大家排好队，医生马上就来。”

异乡人挤到小王身边说：“都是来看阳痿的？”

小王说：“好像是的。”

异乡人说：“哪来这么多阳痿？他们没有搞错吧？”

小王说：“不知道，我都被吓住了。”

异乡人走进诊室，关上门，又拉开门，对小王说：“一个一个进来，不要乱。”

异乡人刚在椅上坐下，一个戴围巾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在异乡人对面的椅上坐下。

异乡人说：“是看阳痿的吗？”

男子说：“是的。”

异乡人把男子带到里间检查一番，洗完手回到诊室坐下，对男子说：“是阳痿。不过你不要紧张，你不是生理性阳痿，是心理性阳痿。”

男子说：“我也知道我是心理性阳痿，但我看过多少医院，吃过多少药，我甚至试过催眠疗法，都不管用。”

异乡人说：“关键要搞清是什么原因导致你阳痿的。你能告诉我，你第一次阳痿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吗？”

男子说：“是这样的，你一定要听我慢慢说，否则我说不清。”

异乡人说：“好的，我听你慢慢说。”

男子说：“以前，也就是去年四月以前，我和老婆、儿子一直住在东区一所50平方米的房子里。虽然到处有楼盘开张，到处有房交会，但我们仅仅是看看，仅仅是解解眼馋而已，根本没有想过要买房子，因为我们的收入是永远买不起那样的房子的。后来，也就是前年元月开始，我们看到电视上、报纸上、银行门口、楼盘门口到处是广告，说可以贷款买房，说首付五万就能拿到钥匙，说可以花未来的钱，说可以先享受生活。我们想，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可以贷款买房，交五万就能拿钥匙？后来一问，果真有此事，千真万确。开始我们还有点犹豫，后来我们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贷款买房，都在按揭，有的收入比我们低的也买了。我们想既然大家都提前享受生活，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我们算了一下，我们把那破房子卖掉，再贷15万，就可以买一户120平方米的房子。我们俩每月收入是2000元，扣去还贷，每个月还有800元，够用了。”

异乡人说：“我问你第一次阳痿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你说买房子干什么？”

男子说：“马上就阳痿了，马上就阳痿了，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后来，我们没费事就贷到了款，拿到了钥匙。拿到钥匙那天我们真高兴啊，我们俩站在客厅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前拥抱了整整两个小时。两小时后我们决定把房子简单装一下。之前我们是不打算装的，但是既然人家都装，我们不装就显得太寒酸了。”

异乡人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刚才说买房子，现在又说装房子。我问你，你第一次阳痿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男子说：“马上就阳痿了，马上就阳痿了。房子装好后，我们终于搬进去。搬进去那天我们真是高兴啊，我们在那崭新的地板上滚了足足两个小时。但是不到一个月，事情来了。我老婆单位突然效益不行，工资只能拿一半，这样我们每个月只剩400块生活费。800和400是两回事啊。我们开始省。你知道我老婆怎么省吗？我只给你举一个事例，她居然在我小便后不让我冲马桶，她要等她小便后把两个人的小便一起冲。再后来，我父亲突然生病，医生说花五万可以活五年，花十万可以活十年。想到贷款，想到父亲的病，去年9月的一天晚上，我突然阳痿了。从此，我一做爱就想到按揭，一想到按揭就阳痿。”

异乡人说：“是这样的。”

男子说：“我吃过多少药，看过多少医院，都没用。”

异乡人在处方笺上写了两个字：卖房，把处方递给男子。

男子一看处方，惊讶道：“卖房？”

异乡人说：“除了把房卖掉，把贷款还掉，否则你这个阳痿好不了。”

异乡人正说着，又一个戴围巾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